第六章

    白雪渐渐化了，万物又开始了新的循环！校园的两棵柳树重新打起了精神，花坛里的那块写着“爱乐实”的石头似乎也伸了伸懒腰准备迎接春天的到来。

    沉寂了一个假期的学校，看起来宁静美好。校园被勤劳的收发员打扫的干干净净，还铺上了漂亮的红地毯！

    可是，踏进校园的那一刻，我还是莫名的心悸！感觉心被撕扯着，无端地有点恶心！

    同事们匆匆忙忙奔向收发室打卡，高跟鞋的声音弹奏着一曲曲开学交响曲。忙碌的一学期又开始了！一个假期没见，大家都在热闹的聊天。常老师、黄老师、杜老师都看起来气色很好，经过一个假期的修养，大家的状态都不错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，“华妃”就找我安排工作。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，一场斗争是难免的。“华妃”让我给政治代课，当时“梅莲坻”答应我教心理。不管是她俩谁起的幺蛾子，必须去找“梅莲坻”干一仗。

    常老师说，这是“华妃”起的幺蛾子。政治缺人，上学期想让黄老师去，黄老师没去，这学期又让你去。你去找“梅莲坻”，就把矛头指向“华妃”！常老师和孙雅说的一样，看来必须这么做了！

    我怒气冲冲地去找“梅莲坻”！我说，为什么让我教政治！我知道她看不上我，因为我不给她送礼！可是，做人也得有起码的道德吧！我因为有素质，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当面拆穿她！我要是没素质，现在就把鞋脱下来扔她脸上！这么多年，她干的是人事吗！就因为不给她送礼，就昧着良心整人！就因为没送礼，就在背后给人家穿小鞋！说人家是不能教课的老师！作为一个副校长，她应该这么做吗？还老和我说，校长看不上你，都是我在给你说好话！不管这是不是事实，能这么挑拨校长和下属的关系吗？这么多年，我是怎么被她整的！是不是觉得谁好欺负！

    当我说觉得谁好欺负的时候，“梅莲坻”有些心惊，说，是呗，这下面让她整的乱七八糟的！

    我说，我教上届的时候……我刚说到这，“华妃”竟然进来了！说找校长来参加质量分析会！还一副装好人的样子，说我和校长说了，只是代课，也就两个月！我没理她！转身走了！感觉“梅莲坻”很生气！

    目的已达到，该说的都说了！但是教政治这事，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！我的目的是教心理！政治多累！既然选择教小科，那就选一个最轻松的，况且我还考了心理咨询师证！

    后来，“华妃”又找我，说教两个班心理，代课是两个月！有个政治老师脚脖子崴了，两个月以后回来！我觉得这么安排也算勉强可以吧！

    回到办公室，赶快喝了一杯水！累死了！和狗纠缠了一会儿，感觉被掏空了！莫名的疲倦！常老师说，一定别被忽悠，“华妃”惯用的伎俩就是先让你代课，然后就让你去教！物理黄老师不就是个例子吗？代了三年了，也没让人家回物理组！他们缺德带冒烟的！这些事都是“华妃”的馊主意，“梅莲坻”未必想那么多！但都会把账记到“梅莲坻”身上，这“华妃”也是个祸水！“梅莲坻”迟早让他坑了！她为了自己在下面捞好处，才不管“梅莲坻”被骂成啥样了呢！

    我说，她还装好人呢！真心受不了！虚伪至此，唯有“华妃”！

    常老师说，“华妃”扒拉事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！但是必须切中她的要害，给她致命一击！否则她总是没完！你今天这么做就对了，以后她如果再在“梅莲坻”背后说你坏话，“梅莲坻”得琢磨琢磨！

    我说，接下来，我就想远离这帮狗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！谁再来惹我，我就拿着猎枪毙了他们！

    “朋友局来了，有酒喝！若是那豺狼来了，迎接他的是猎枪！”

    我唱完了这句歌，就开始泡茶了！

    自从我和“梅莲坻”在校长室大吵了一次，确切地说是大声喊，因为不是和他打仗！单位的警犬们见了我都很客气了！真是“纸老虎”！

    管他们呢，反正我已经准备好猎枪了！

    常老师经常忙着给孩子报补习班，或者带孩子学围棋！杜老师也忙着店里的生意，办公室更多的时候，是我和黄老师在。我俩研究着各种娱乐活动！黄老师说，小时候有好多梦想都没实现，现在有时间了，都挨个玩玩！

    黄老师买了吉他、又去学了评戏，还有时间就去听相声！这日子过得充实极了！黄老师虽然没有和狗正面冲突，但她见了狗们头都不抬！这让狗们也很畏惧！不敢随便欺负黄老师了！

    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做面膜、喝茶、练字，看书，早知道这日子这么舒服，早就来教小科了！

    我一直很喜欢百合花，却从来没养过。现在正好有了养百合的心情，从网上买了一束未开放的花蕾，插在玻璃花瓶里，从花蕾到开花，能香半个月！

    字也写的进步了许多，临王羲之的《圣教序》，已经大体的结构很像了！

    我的梦想是当一名作家。每天下午，是我的看书时间！隔一段时间就去省图借书，偶尔下午回来会碰见“梅莲坻”，问我去哪儿了？我理直气壮地说，去省图了！“梅莲坻”也不再说什么！一个不能教课的老师，当然要学习进步！再说，我又没有作业和小卷可批，看书追求进步还不行吗？

    找出大学时的专业课书，开始系统地啃一啃。发现了大学时夹在书里的小纸条，上面写着作家王朔作品中的一些句子。看着这些纸条，思绪就飞到了那个单纯的年代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，每天的生活就是寝室-食堂-教室-图书馆，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。每每捧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天！日子在一本一本书中流走，那时候的日子就像席慕蓉的诗里所写的：“天是那么蓝，树是那么绿，生活原可以这么美丽”！

    那时候的梦想执著而坚定，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写出一本本书！把自己心里那些温暖的故事写出来！

    毕了业，工作了！却发现离梦想越来越远了，不是写不出故事，是故事不再温暖了！单位里尔虞我诈、勾心斗角，教师也是人，人性的弱点一个都不能少！这座看似神圣的知识城堡，又隐藏着多少污秽的潜规则！评优、晋级、晋升，哪一个绝对公平！是这座北方的小城被太阳忽略了吗？外面的世界是否会肯定自我努力！自我价值的实现是否会突破重重潜规则的阻碍！

    当时幼稚的我总是被这些问题所困扰！为了逃离这个藏污纳垢的貌似神圣的殿堂，我也决定考研了！

    但是每天繁重的工作，实在很难有时间学习！好不容易到了暑假，和袁鹏一起去工大附近的英语学习班学了一个假期！可是，太多的单词都忘没了，但也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下来！

    开学后又没有时间学习了！1月份参加了考试，结果差的太多了！

    那时候不会变通，既然工作任务繁重，那就不当班主任呗！年轻，好多事情也想不明白！单位里好多同事连班都不来上，请假在家专心复习，自己依然还在班主任的岗位上挣扎！现在想想，当时真是太傻了！单位少了谁都照样，工作还会有其他人来做！

    就这样，唯一可以奋争的希望也破灭了！我依旧还是挣扎在这片灰暗的天空下，过着温水煮青蛙的日子，被单位人生的潜规则淹没了，几乎窒息，也没有再挣扎！

    我回过神来，发现下午的阳光正热烈，透过窗子照进来，忽然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，也许，应该感谢“梅莲坻”，让我从窒息中走出来，看到了久违的温暖的阳光。

    黄老师去操场甩鞭子回来，开门的那一瞬间，百合的清香迎面拂来，忽然有种迷醉的感觉，想起了迟子建在《我说我》里写的一句话：不问人间陈俗事，声声只赞白莲花！

    四月的一天，我正在看林徽因的散文。忽然门被推开了，问我七年级语文组怎么走？我感觉声音有些熟悉，就抬了一下头。原来是我的高中同学李维亮。

    我说，七年级语文组有两个办公室，你找谁？他说，我来看看我的语文老师，张老师。我说我带你去吧。

    上了二楼，没看见张老师，张老师去上课了。我说你来我办公室等一会吧！

    他问我教初几呢，我说，我教小科呢。他笑了，说我也是

    接着，他给我讲述了这些年的经历。原来，他和我的经历差不多！真是亲同学。

    和我一样，李维亮也是一个很单纯的人，对单位的很多潜规则都反感，多次在全校开会的时候顶撞领导，领导“宽广”的心胸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“民主”！领导的报复手段都是一样的，让他去教小科。前几年，学校有个食杂店，还让他去管理食杂店。一个大学毕业的老师，去学校管理食杂店，是无论如何都浪费人才的！如果从党的培养目标来看，这么做完全背离了党培养人才的成本，一个单位的领导，为了释放自己狭隘的心胸，竟然不惜党的政策！或许，党的政策违背的多了，贪污受贿都不在话下，这又算什么？

    他看了看我桌子上的百合、茶具、字帖、林徽因散文，说你这日子过的挺仙啊？

    我说，虽然在别人眼里，我是被整了，但我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过的生活！

    他说，哈哈！这就是所谓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！”小人的卑鄙往往会成就不争的君子，这就是道！

    我说，你这么多年还是没啥变化！要是教主科，早就累的沧桑憔悴了！感谢党的这些“好领导”！真是“为民着想的英明领导！”

    他说，确实啊，领导天天“惦记”咱们，岁月的褶皱也格外眷顾他们！

    哈哈……

    我记忆中的李维亮，总是穿着一件格子衬衫，一条牛仔裤，皮鞋擦的锃亮！整体感觉特别干净！平时不爱说话，一双明亮的眼睛纯净的像一泓泉水！

    庆幸的是这泓泉水没有被沾染上俗气的尘埃！虽然，被单位迷宫一样的条条框框框绑住了自由的步伐，不能自由奔腾！

    李维亮说，你说，张老师会不会觉得我不上进啊！这么多年还教小科呢？

    我说，不会的，张老师现在身体很不好，胆切除了，阑尾切除了，去年又做了一次大手术，现在还严重贫血！如果让她重新选择，或许她更愿意选择咱们这样的生活！张老师一辈子兢兢业业，一直教优班，可是最后，身体竟然这样！人生的得失，有时候很难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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